城市传记《百年蝶变》出版：读懂城，也就读懂了自己

　　7月3日，由浙江出版联合集团、中共嘉兴市委宣传部、嘉兴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的黄亚洲长篇报告文学《百年蝶变》新书首发式暨座谈会在杭州举行。浙江文艺出版社 供图

　　城市传记，一种把城市当做人来撰写的文学门类。它将历史的浑厚与文学的灵动结合，诉说着社会与经济不断发展中呈现的活力，与自源文化最深处的脉动。

　　数年前，当英国作家彼得·阿克罗伊德的《伦敦传》被引进出版，中国出现了书写城市传记的热潮。《北京传》《南京传》《上海传》《广州传》；“丝路百城传丛书”“大湾区城市传记系列”……生活加速变化，人们越来越热衷于去探寻城市何以为今天模样的原因。

　　最近出版的《百年蝶变》，虽未有以“传”作为书名，而是以报告文学自居，从某种意义上，却也是一本当之无愧的城市传记——这座城市，名为嘉兴，那片红船启航的地方。书的内容，也从1921年十余位党代表踏上南湖画舫的足音开始，跨越到了新的世纪。

　　嘉兴在中国史上，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、红色基因。但是，我们如果暂且按下特殊光环不表，《百年蝶变》依旧有着独特的、贴近人心的魅力。

　　落笔前，作者黄亚洲读过叶兆言的《南京传》、邱华栋的《北京传》、王旭烽的《杭州传》。这些都是优秀的、描述同样伟大的城市故事。黄亚洲甘之如饴，也感受到一种荣耀与苦难交织的沉重。

　　读者不一定是学者，厚重感可能会成为阅读的障碍。于是，他思考能否写出一本轻巧的传记，门槛不高，却同样能传递出城市的精神与灵魂。他希望读者“是对嘉兴、对党史好奇、关心的普通人，甚至可以是中学生。”

　　《百年蝶变》便是尝试之果。抛去朴素的语法句式、生动的比喻，他的另一种方式，是把自己放进去，去涉水历史之河，以亲历、触碰、感悟岁月变迁。

　　讨论百姓初心的时候，他说“这个城市的百姓，曾经为一只吃谷粒胀死的小鸟做了一个墓，这也是中国唯一的‘雀墓’——他们在做这件富有想象力的事情时，向往的，是当地永远的秀水泱泱与永远的富足”；

　　聊到茅盾文学的时候，他讲“每次走上那架咯吱咯吱作响的木楼梯的时候，我都仿佛能清晰地听到茅盾先生笔尖的沙沙声，我实在觉得，那就是嘉兴的土地与中国的土地发出的声音，就是中国的文学与中国的精神发出的声音，这声音细腻而深刻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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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诸如此类的讲述体，使得读者有了一种视角，一种共鸣，一种代入。而作者流露的肺腑感触，出于深深的情感基础。

　　文人各有抱负，有的天生想走出去，胸怀天下；有的执著于一处，把一个小小的世界翻遍。黄亚洲属于“两者兼备”。

　　他曾创作长篇小说《日出东方》《雷锋》，电影剧本《开天辟地》，电视剧剧本《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》，获得过中宣部“五个一工程”奖图书奖、国家图书奖、鲁迅文学奖、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等重要的奖项，走上了光辉灿烂的国家舞台，却依旧挂念嘉兴——一个承载着他从20岁到40岁青春时光，见证他文学人生开始的地方。他始终想写一写嘉兴。

　　也正是因为这份亲密，书中有了一小节名为《“编辑部的故事”与编辑部前面马路的故事》的篇章。黄亚洲作为嘉兴市文学工作者协会主席，由于工作单位《烟雨楼》杂志编辑部的位置，有幸见证了一条旧路的改造、焕新、繁华，直到腾飞，成为名副其实的“浙北第一街”。而编辑部办公室也在随之从无到有，从有到变大、变光明几净、变多功能。编辑部的钥匙，也从黄亚洲手上传递到了余华的手上，几年后，余华留下了钥匙，从北京走向了世界。

　　这个故事让人印象深刻。它属于，又不完全属于作者一个人。总觉得这里面有几分暗指与启示。留白就留给读者去理解了。

　　城市的故事是历史的故事，而历史则是人的故事。史书之所以令人感慨万千，也是因为一页书翻过去，就能翻过无数人的一辈子。

　　有的城市传记习惯用英雄豪杰、帝王将相书写。比如，有学者评价：《南京传》是由一个个的时代英雄史组合成的：孙权之于东吴，李白、颜真卿之于唐、李煜之于南唐、朱棣之于明、孔尚任之于清……

　　嘉兴当然也有家喻户晓的“英雄”——立志唤醒国人思想的文学英雄朱生豪、韩国抗日英雄金九、中国企业改革弄潮英雄步鑫生……这些人物都是用厚厚一本书立传也不为过的。黄亚洲没有落下他们，也没有落下普通人家。小人物才是我们身边大多数的芸芸众生，看得见、摸得着。

　　细心人会发现，书中的每一章节，都穿插了一个“老夏头”一家三代的故事。这家人在军阀统治时代的呻吟，在八年抗战时期的逃命，在国民政府手下挣扎，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翻身，在改革开放中弄潮，又在新世纪“纷纷论说幸福”。

　　夏家，是作者虚构的。可夏家也是真实的——他们亲历过的那些事，是真实存在发生的，是考证过的。利用文学的柔韧，作者把许多人的亲历集中落在了夏家的身上，夏家也因而成为“普通人”的象征。大多数普通人无力改变时代、影响时代，而是跟着时代洪流沉浮翻滚。大人物固然让人敬仰，但小人物却往往更亲切，更耐人寻味。读者也更容易看到自己。

　　当读者从他人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，一部文学作品便有了开枝散叶的生命力。

　　这时候，再回过头看《百年蝶变》，会发现它承载的将不只是百年党史、新中国史、改革开放史中的嘉兴城史，而是自己之所为自己、国家之所以为国家、民族之所为民族的答案。